听了杨朱的讲述,子繤亦有同感,若有所思地说,老聃之徒自知无知,如同曹夏的丑妾自知其丑,所以不敢骄矜自得。而当今很多人尽管不喜骄矜自得者,自己却仍是骄矜自得者。
杨朱说,说来惭愧,当年我师从庚桑楚,学成以后归魏,践行老聃之道。小有名气后,又往畏垒山去见老师。一路上我洋洋自得,店家和客人都视我为大人物。进店前,主人出门来迎接;入住后,客人侧身避让,烤火者腾出灶台给我取暖。快到畏垒山时,老师下山接我,在桥上与我相遇,仰天叹息说,原以为你可教诲,今始知你不可教诲!我说,老师,我未置一词,怎么就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呢?弟子又错在哪里呢?庚桑楚说,你神态傲慢,目光骄矜,谁愿与你共处?师祖老聃有言,大白当如有污,盛德当如不足。你如此骄矜自得,岂是老聃之徒?老师的这番教诲,令我羞愧难当。返回魏国途中,我深刻反思自己,内省自得之心,外除骄矜之状,不再以大人物自居。店主待我以普通行者,不再迎送优待;客人与我平起平坐,甚至争抢座席。
子繤听后,大为感佩:知识渊博却总觉得自己有所不知的人,是很高明的;知之甚少却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,是最愚蠢的;圣人之所以不犯傻,就是因为他们视“不知知”为害;只有以“不知知”为戒,才不会犯傻。
杨朱走后,庄周之父庄全问子繤,世人无不喜欢被人视为大人物,老聃之徒为何不愿被人视为大人物?
子繤说,被人视为大人物,久而久之,习焉不察,必不自知,就会以为自己高人一等,自矜无所不知。缺乏自知之明,就会违背天道。老聃之徒,无不自知无知,反对将不知以为知。一旦将不知以为知,必定心无所容,坚执伪德,鼓吹伪道。只有自知无知,才能虚空其心,葆全真德,容受真道。